第(3/3)页 方苞至此,已经明白,康熙已决心定胤禛为嗣,只时间不到,他决不肯揭锅而已。正想着,康熙又道:“如今的吏治再不整饬,非出大乱子不可。台湾的朱一贵,几乎就平不下去!福建泉州暴民聚众数千,这起子奸徒抢掠富户,危害乡民,像兰理这样的骁将都弹压不下……山东呢?盐民暴动,竟困了兖州府,连孔府的佃户们都裹挟进去……虽说这都是些毛贼,也是官逼民反呐!平……是平下去了,纸里头毕竟包不得火,乱源不清,治世就是缘木求鱼——朕为万世子孙计,也该——斟酌出一个像样的皇帝啊……”他仿佛不胜重负般长长透了一口气。方苞呆呆地听着康熙的这些体己话,心里暗自佩服:这番思虑,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儿!像这样周密的心思,何愁不能“终考命”呢?良久,方苞才拭泪道:“臣都知道了,主上好生安歇,今个儿太累了。” “来人呐。”康熙慢吞吞喊了一声。李德全和邢年等人忙从屋外进来,问道:“万岁爷有什么差使?”康熙冷冷说道:“自今儿起,朕的寝宫就改在这里了。规矩也要加严。你们知道,武丹虽老,却是个杀人魔王,朕无论说什么,走出去一个字儿,几十年侍候的情分就一笔勾了——咹?知道么?” “喳!”二人齐应一声,“奴才没这胆子!” 康熙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出去传旨:王掞于朕六十年大庆之日,辄敢妄言,混淆视听。是不欲朕躬愉快,其心甚不可测,着革去其文华殿大学士职衔,流配黑龙江——慢着——念其年老,着由其子代其前往。本人留京闭门思过!” “喳!” “还有,”康熙阴郁地说道,“泉州府永春、德化两县聚众两千,竖旗放炮一案,朕原有旨意,这些人原非贼盗,因岁歉乏食,不得已行之耳,遣部院大臣侍卫,前往招安即可。上书房大臣马齐处置乖谬,擅自批文进剿,不但首贼陈五显逸逃,且斩杀八十余名裹挟之民,着革去马齐领侍卫内大臣、太子太保、文渊阁大学士职衔,交部议处!” “喳!” 方苞早已听得瞠目结舌,脸色焦黄,没点血色!他不明白:康熙为何突然大振天威,连黜两名朝廷大臣?王掞一事尚有可说,这马齐一向忠勤恭慎,为这点小过就革职拿问? “传旨,”康熙脸上毫无表情,“上书房大臣张廷玉,随侍多年,并无善政建议。去岁朕下诏求言,该大臣敷衍搪塞,事主不诚!本应严议,念其除此之外尚无大过,着降两级处分,暂留上书房行走!” “喳,喳,喳!” 邢年、李德全鼻子尖上冒汗,因见康熙不再吩咐,复述了这三道旨意出去了,邢年因走得踉跄,一出殿竟无端崴了脚脖子,一跛一跛颠着出去了。 “万岁……这?” 康熙见方苞急得容颜改变,摆手一笑,问道:“譬如一粒珍珠,不想让人寻着,放在哪里?” “放在鱼眼睛里!” “一根木头呢?” “放在树林里!”方苞已经恍然大悟,不禁自失地一笑。 康熙伸出右手端茶呷了一口,笑道:“方才对马齐说‘终须一别’就是这意思。你的事以后再说。先到各阿哥大臣府里串串,就说替朕编的《御制乐律》已经告成了。叫十七阿哥胤礼送你一处宅子,你还可随时进来见朕——朕今儿着实乏了,再会罢。” 第(3/3)页